罗珀盖着被子，蒙着头，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护士推出了产房，此时，门外已经聚满了人，有别的产妇的家属，也有专门前来迎接她和儿子的：末末父母、二叔、三叔、三婶，末末在王大发的搀扶下也过来了，还有李唐。

  末末步履蹒跚地凑过去，问：“破锣，你还好吧？”

  罗珀蒙着被子，伸出一只手，比了v字。那边的李唐喊了声：“我可是来陪你了啊，回头别埋怨我！”

  二叔本想过来握握罗珀的手，表示感谢，想了下，站在原地没动，又有点沉不住气地问推床的护士：“孩子呢？”

  “后边呢。家属帮着把床推到她病房里去吧。”护士说。

  语音未落，又从产房里出来个小护士，就是实习生肖茉莉，穿着可体的护士服，纤细清秀，抱着已经包裹好的婴儿，面带甜美微笑，清脆悦耳地冲众人大声说：“罗珀之子，8斤6两，家属过来抱一下。”众人欣喜万分，老兄弟三人瞬间挤了过去，二叔打头，抱起了面前的大胖儿子，嘴里呵呵笑着，眼睛里闪着泪光，转头对钱爸爸说：“哥，你看，你看他多壮实啊！咱妈要是在还不得乐坏了……”三叔也凑过头来看：“哈，这小子够胖得啊！”

  李唐凑前帮忙推罗珀的病床时，和送婴儿出来的肖茉莉对视了下，愣了三秒：好眼熟！这……不是前天夜店门口遇到的那个女孩儿么？

  肖茉莉也愣了下，也是感觉此人甚是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李唐是谁，白天的李唐跟深夜的她不是一个风格，看上去比较知性和干练，隐去了夜晚的张扬和另类。肖茉莉冲李唐笑笑，说：“孩子好壮呢，力气又大，哭声特别响亮，祝贺你们啊。”

  李唐见她并未认出自己，也只是点点头，礼貌性地笑笑，和王大发推着罗珀往病房走去。

  产妇的病房更是不准太多家属留滞，众人轮着抱了抱罗珀的孩子，约定好以后三婶来给罗珀送饭，晚间李唐陪床后，纷纷四散离去。二叔一步三回头，舍不得儿子，遂跟末末妈商量：“嫂子，不然今晚我呆在这里陪着他们娘俩？”

  末末妈瞪他一眼，嗔怪：“啊呀，你快别再惹事了，赶紧回家老实呆着吧，红英要是问起，你别表现得太高兴，一笔带过就拉倒了。罗珀这里有我们几个女的呢，下周月嫂就来了，放心就行。

  罗珀体质很好，只三天，奶水就下来了。虽然不太够，但是因为之前囤积了许多奶粉，正好派上用场，先吃母乳，不够再添些奶粉。白天三婶和末末妈会轮流来陪伴罗珀，晚上9点以后，李唐来病房陪着睡觉，守着他们母子。

  这日晚间，罗珀喝过三婶熬得鲫鱼汤，沉沉睡去，儿子放在她床边的婴儿床里，裹着小被子，小小一只。病房里开着空调暖风，对李唐来说很是闷热，又不敢关掉暖风，怕罗珀和孩子受凉，想呼吸些新鲜空气，就轻手轻脚地出来病房门，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打开窗，吹着风。

  伸手一摸，打火机和烟都在上衣夹克口袋里，就摸了出来，点燃一根，抽了起来。今晚本该去健身的，现在沦落到伺候产妇了，甚是不爽。

  正郁闷，忽然身后有清脆的女声斥责：“病房里不准吸烟！”

  李唐转身望去，帮着同事来值夜班的肖茉莉正在身后板着脸盯着自己。其实，实习生是不需要值夜班的，但是带她实习的一个老师刚好腹泻，肚子疼得厉害，就让她过来帮忙晚间巡查下病房。正好抓住了正在破坏空气质量的李唐。

  “好。有点无聊，一时间忘了，其实我们那里也是不准吸烟的。”李唐笑笑，赶紧把烟掐灭。

  肖茉莉依然没有认出她来，还是仅仅感觉此人面熟，但是每日接触患者家属无数，遇到一两个面熟的很正常。见李唐灭了烟，就准备离开去别处。

  李唐轻声问：“你爸爸怎么样了?”

  肖茉莉驻足，讶异地转过身来看她，问：“你认识我爸爸？”

  “不是你自己说的爸爸每周都要透析的么？”李唐提醒她。

  肖茉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李唐，突然震惊地张开嘴，指着她说：“你，你是那个，夜店给我钱的……”

  “才认出我来啊。”李唐笑。

  肖茉莉花容失色，紧张地环顾四周，见并没有同事和同学在场，就凑近她，小声央求：“拜托姐姐别告诉护士长和我的同学们。”

  “我说那个干嘛，谁还没点儿小秘密。”李唐说：“再说了，我这人向来做好事不留名。”就把话叉了开。其实李唐心里清楚肖茉莉指得是不要告诉别人她去夜店门口找金主的事情。

  肖茉莉说：“谢谢姐姐了，多亏了你，才没耽误我爸爸的治疗。最近科里同事和我们同学都给我捐了款，费用有一些了，还能坚持几个月。”

  “那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李唐深知肾透析花钱的凶猛和带给患者家人的巨大压力，说：“你爸爸自己没有收入么?”

  “我爸爸办了病休，每个月倒是有点补助，加上家里出租了一间房子，能有个6000左右，可是他做透析每月就要5000多，一但有个急事就周转不过来了，还有别的花费，现在都欠了亲戚们两万多了。”肖茉莉愁眉紧锁，“我妈改嫁了，我爸又只有我自己。”

  “你找个兼职吧。”李唐提醒。

  “啊？”肖茉莉误解了她的话，尴尬地说：“我就干了那么一次，第一次就遇上你了。”

  李唐笑：“我不是说那个，是指真正的工作。”

  “我现在还实习，白天要上班，只有晚上有时间，哪有合适的工作可以干。”肖茉莉说得是实情。

  “你都会干什么？”李唐问。

  肖茉莉想了想说：“就是只会护理病人啊，再就是家务活。”

  “等我的那个女人出院了，你来我家住吧，做做家务和晚饭，帮着她带带孩子什么的。月嫂只干白天，你晚上住家保姆，每个月我开你5000工资，如何？这样估计多少能解决点你的困难，也帮了我个大忙，我就不用每天晚上总陪着那个女人了，算是双赢。”

  肖茉莉大喜，眼里闪着光芒，问：“说话算数？”

  李唐笑：“你要是不放心咱俩就签个合同呗，这还不简单。”

  两人经过友好协商，达成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