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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1 / 2)





  董贤明白,今日这杯茶,他是不喝也得喝。

  眼见屋里没有其他人了,锦衣公子收起折子,开门见山,自报家门,“我姓程,单名一个敏,家父与贵亲卢简公乃是同一科的举人,两人交情很好。我父亲当年听闻卢公的事情后,十分难过,多方求助朝中朋友,只可惜没能帮上忙,家父一直是指责。他老人家宦游在外,此次我进京,还特意嘱托我寻找卢公家人,老先生乃是卢公的内弟,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请您提出来,也算了了了家父的一桩心事。”

  程敏言辞恳求,董贤心头却大骇。

  他知道这姓程的一家人。

  他虽是个未中举的老秀才,可是从前谈吐见识还有几分。卢简因为妻子的关系,对这个妻弟很关心,两人书信往来频繁。

  卢简的信里偶尔提过程文卿父子,并没有什么褒贬。但后面程文卿带着家人投奔江西布政使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表面上是程文卿有了更好的前途,实际上程文卿作为高淳县令的钱粮师爷,欺下瞒上,受贿贪污,事发后拖着一家老小苦求卢简。卢简心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程文卿。

  这程文卿是灰溜溜从高淳县出去的,但这人颇有城府,早在高淳县时就热心结交权贵,讨了应天府的一位大人的好,被这位大人一封书信引荐给江西布政使。

  “这些都是你爹在信里跟我说的。”

  董贤说得口干舌燥,一气灌了一大杯茶水,继续道:“姓程的人走了才半年,县衙库银就失窃了,姓程的又是钱粮师爷,这事他摆脱不了干系。那程敏不肯是说实话,百般套话,就想打探我知不知道情况。”

  卢青桑给他续了一杯茶,适时地接了一句,“舅父又是如何回他的?”

  董贤是装傻充愣蒙混过去的。他现在落魄,一身的寒酸劲儿,装个窝囊老头儿好不费劲,程敏试探卢简的事情,他就装作一概不知,反而絮絮叨叨地跟程敏说日子难过,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既然程家是姐夫的好友,那么借点银子就是最好的帮忙。

  董贤那一脸的贪婪让程敏嫌弃得不行,他的银子是要花的刀刃上的,当下就道:“今日出门出的急,身上没带多少银子。”

  他把之前拿出来的那一小锭银子推到董贤面前,“这五两银子也够用几日,老先生就暂时先拿着吧。”

  “这怎么好意思。”嘴里说着推辞的话,手下干净利索把银子攥紧,这一行为落在程敏的眼里,又是一阵鄙夷。

  最后茶也没喝,程敏带着他的小厮走了。

  卢青桑突然觉得要是在现代董贤绝对是影帝的最佳人选。

  悄悄人家,就这么一通糊弄,成功恶心走了程敏。她自己上次表现可不怎么好,估计现在程敏正在暗处打她的坏主意。

  “你现在总算是肯相信舅舅说的话了吧?”董贤问。

  卢青桑:“不相信。”

  董贤头痛,“你这孩子,唉,舅舅以前是对不起你。可是我刚才说的千真万确啊。”

  卢青桑道:“我还是那句话,无凭无据,凭什么怀疑人家?程家与我姑父李尧大人交好,程敏还是李家的座上宾,要是程家真有问题,李家又怎么会不知道?”

  “李尧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你爹答应过帮程家隐瞒,不好告诉别人。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你爹甚至都不会嘱托我。”

  卢青桑眉毛一跳,抓住“万不得已”这四个字,一连串地追问:“我爹是怎么告诉你的,他的书信在哪里,他还有没有什么交代?”

  卢简并非是烂好人,以他的处事风格,可能会留下什么也不一定,女儿不过是个不懂世事的闺中弱质,他没有跟女儿说,但是未必不会给董贤留下些什么。

  董贤目光闪烁,就是不敢看卢青桑的眼睛,也不敢说话。

  卢青桑急了,道:“舅父之前已经在程敏面前把自家摘出去了,现在我也不会把你牵扯进来,你将我爹留下的东西,还有他写给你的书信都交给我,后面的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处置,我保证不会牵扯到舅父你一丝一毫。”

  董贤垂着头,还是不肯说话。

  卢青桑简直快被他气死了,忍不住踢了桌子腿,哐当一声,桌子上的瓷器掉下来,董贤一哆嗦,吓了一大跳。

  卢青桑暴躁道:“那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就是告诉我这些什么用也没有的话?行,当年我父亲的案子你也算是知情人吧,要不就去北镇抚司衙门喝喝茶什么的。我现在嫁了锦衣卫指挥同知,这点小事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她先是威胁,威胁完了,再以情动人。

  “舅父,我爹在世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吧,他是把你当做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所以才在最紧要的关头,交托你事情。我爹当官这些年,凭他的资历与政绩,早就可以升官了,可惜他一心为着百姓,不讨上司的喜欢,被奸人所害,就连死后也被人诬陷,我只是想为他洗涮冤情,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做,舅父只需将爹爹留给你的书信交给我。我爹到底留下了嘱托给了你什么东西?”

  董贤老脸通红,惭愧不已,道:“当年你爹发现程文卿的事后,曾经让他写下认罪书,画了押,就是想着日后程文卿若是不能悔改,就拿这个去治他。”

  卢青桑直摇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卢简怎么就这么天真,你手里有人家的把柄,又放虎归山,这虎心里不恨的牙痒痒,时时刻刻都想搞死你。

  卢青桑也不怪董贤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毕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而且董贤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乡绅,卢简那时候的情况,可能就算是董贤拿出去来,也没什么用,而且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那认罪书呢,舅父现在藏在何处?”

  董贤嗫嚅道:“没了,都给烧了。”

  卢简被押解进京,关在锦衣卫诏狱。那是个什么地方啊,进去的人几乎就不可能活着出来,董贤当时惴惴不安,被马氏看出端倪,最后两人将卢简历来所寄的书信统统烧掉。

  董贤把程氏的认罪书夹杂在其中,一起烧掉了。

  “青桑,我实在是不得已啊,我有文昌与静娴两个孩子,不能连累孩子们啊,若是只有我自己,我肯定会为你父亲伸冤,但我不能不管孩子。”董贤极力为自己辩解。

  卢青桑失望至极。

  她还以为董贤已经不同了,没想到董贤还是董贤。他现在告诉自己也不过就是担心姓程的回头还会找到他头上,不肯放过他。

  卢简心软,不会识人。

  程文卿父子如此,董贤这个懦夫也同样如此。

  第70章

  卢青桑静默不语, 眼神可怕,董贤一缩肩,道:“程家投靠了布政使大人, 布政使大人在京中还有更大的靠山, 我们惹不起啊。就算你爹的那些信件与认罪书还留着,其实也没什么用。谁都知道朝堂上严太师一手遮天,家里的银子比皇帝家的还多,这年头谁跟你讲个‘理’字?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得已啊,青桑。说实在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你爹本也不该把那些东西托付给我,反倒是连累我了, 你那姑父是国子监司业, 当初交给他才更好些。”

  卢青桑怒极反笑, “你是说都是我爹的错了?”

  董贤讪笑道:“咳, 我没有说是你爹的错。你别曲解我的好意,我今日过来也是为了提醒你,程家不是好人, 让你防着些。这事儿你跟裴大人说说,他毕竟是锦衣卫指挥同知, 想来姓程的看在他的面上也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