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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芳第76节(1 / 2)





  不知道是不是马车的空间太过了,她现在觉得有些窒息,她打开了窗子,还是觉着呼吸不上来。

  相雪露的喉口一度梗住了,她闭了闭眼,半晌才发声:“先不回宫,去十里巷。”

  十里巷,正是那一对母子居住的地方。

  车夫听从她的吩咐,调转了车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马车驶入了一个小巷。重回故地,待马车停稳以后,相雪露便下了马车。但或许是心绪的影响,她手脚不是很稳,要扶着马车壁才能下完台阶。

  抬眼望去,正是曾来过的院子,熟悉的景象映入脑海,只是心境与上次大有不同。上次在她身边的,陪伴她抚慰她,给她支撑和力量的人,现在却可能是这一切的制造者,曾经她感激他告诉自己真相,让她免于继续受晋王的蒙蔽,但现在回头想来,或许他才是蒙蔽她最深的那个。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门,走了进去,却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在庭院里扫叶子。后面的门窗紧闭,旁侧也没有晾晒的衣物。

  相雪露上前问道:“您可知这里的住的主人现在在吗?还是出门了?”

  老妇人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她,似是没想到这等偏僻的位置还会有来人。

  “我是这处宅院的房东。您说是那对母子?他们早在去年,便搬走了。现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妇人的话,像一块巨石,再次砸向了相雪露深处已经波涛汹涌的内心,破坏了那表面上,仍在粉饰太平的平静。

  相雪露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安慰自己了。此时,连那对母子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慕容曜计划好了这一切,包括这件事,用于破坏慕容昀的形象,增加自己对他的信任。这样,就算将来东窗事发,或许她也会因着本来就厌恶慕容昀,而不对晋王被慕容昀之事深究。

  相雪露只觉得心口发凉,也让她真正见识到了隐藏在慕容曜温和外表之下的薄凉,戕害兄长,强夺皇嫂,也许,他勾起的唇边隐含着的,正是对一切无知之人的嘲弄。

  她突然升起了对慕容昀的同情与愧疚,他什么都没做,却因她而起了无妄之灾,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因着死了不能说话,还要平白被人泼脏水污蔑也不能辩驳。

  而他的未亡人,却与杀害他的凶手有了首尾,甚至还生下了凶手的孩子。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这个孩子甚至会认在他的名下,继承他的爵位,叫他父亲。

  这一切听起来是多么的荒唐和可笑啊,但确实真实地发生了。仔细想想,这个孩子甚至可能是在他亡去次日,在他棺椁存放处的隔壁,与他灵堂一墙之隔的地方有的。或者是,更荒唐的是,是在他的棺椁之上有的。彼时,他们隔得那样近,她却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而那人,似作弄或是恶劣般的故意提到他,她也在一开始认错了,其间叫着他的名字。

  若是慕容昀九泉之下有灵魂,定是气得七窍流血,若是他日后显灵向她报复,她亦全盘接受,毕竟是她识人不清,做了如此多的羞辱他的事情。

  相雪露离开十里巷后,没有回宫,而是回到了晋王府,她虽是愤怒,震惊,绝望,但是她还没有完全整理好心情,有立马去面对慕容曜的勇气,她还要在晋王府中,试图找到一些她未知道的真相的蛛丝马迹。

  但是她没有想到,仅仅是半日没有回宫,慕容曜便找上了门。

  第79章 79  他不死我怎么得到你

  此时时间已接近傍晚, 黄昏日落,夕阳西下,半边的天光都沉到了地平线底下,只留着少数的余晖仍在人间。

  慕容曜来的时候, 正恰逢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照过来, 打在他的一侧脸上, 蒙上一层昏黄的, 有些奇异的光亮,另一侧同样无可挑剔的脸则掩藏于阴影之下,晦暗莫名。

  唯一不变的是,他至始至终毫无瑕疵的俊美容颜,在这种时候,越发显得像是天上人。

  “皇嫂。”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今日怎到宫门快下匙,还未回宫。”

  相雪露紧闭着双唇,一时不语, 过了会儿, 直到他快要走到了跟前, 她才淡淡道:“以后不回了。”

  她的语气虽然看似清淡,却明显地透出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冷意。

  慕容曜却好似未发觉一般,微蹙起眉道:“这是怎么了?”

  相雪露抬眼朝他看去,她隔得他如此之近, 以至于能清晰地望见他浓密纤长的睫毛, 以及其下那双如幽潭般美丽又深不可测的眼眸。

  此时, 那双眼眸里剩下的只有微微的困惑,和满满的关切。

  就是这双看起来对她满怀着善意的眼睛的主人,曾编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将她耍得团团转。

  她从前从未仔细这般探究地看过他,直到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再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才发现,他的双眸是这般的难以窥探,那么,她从前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竟然去相信一个自己看不透的人,

  她莫名想笑,尤其看着他还想继续与她装下去的样子。

  相雪露懒得再与他装了,直接道:“我都知道了,陛下,您也不用在我面前做样子了。”

  此话一出,慕容曜的面色甚至没有丝毫变动,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随即将视线给了她:“知道了些什么,你说来朕听听。”

  相雪露见他一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一时恨得牙痒痒。是了,他是帝王,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有天然的优势,但这也不是他可以肆意践踏她的理由。他分明是,哪怕在这种时候,都没有将她当回事,不觉得她会真的闹出什么事来。

  她现在从恍惚中短暂地醒过来,发现自己愤怒的主要原因,哪是因为慕容昀呢,不过是从慕容昀身上,看到了兔死狐悲之感。

  慕容昀,作为亲王逃不脱的,她作为王妃,更是逃不脱。而慕容曜竟可能是因为为了将她卑劣地夺取,才不惜杀了慕容昀,更是让她牙关只打颤。

  他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慕容昀成了他计划上的拦路石,就应当理所当然地被除去,他就算对她做出那等背德之事,产生了如此荒谬的境况,也都不足以为奇了。

  “陛下,自晋王薨逝次夜开始,不就很清楚了吗?相信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您更清楚吧。”她咬牙切齿地说着,似乎因为太过用力,嘴唇内都尝到了淡淡的腥甜的味道。

  “那个晚上,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她冷笑道,“后来的许多个日夜里,您又在做什么。”

  “我知晓,是我愚笨无知,比不上您老谋深算,可我相雪露自生下来以后为人向来问心无愧,从未欠过别人什么,也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何德何能能被您这般算计。”

  “我若是做错了什么自然有大嘉律来处置我,而不是反复被您这般作弄。”她情绪激动,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却见面前的慕容曜缓缓地笑了,他笑得万分绝艳,是从前都很少有过的开怀笑意,他温柔地睇望着她:“我这哪是在作弄你,我这分明是爱你。”

  这是相雪露第一次在慕容曜口中听到爱这个字眼,却是在这等紧张的局面之下,他终于默认了她的所有指控的艰难情形下。

  “爱——”她呵呵笑了两下,“一次又一次地趁虚而入,趁我在睡梦之中,引我沉沦,送我入局,这便是陛下的爱吗,我可真是担待不起。”

  “我从前因此羞愧万分,甚至觉得颇对不起陛下,现在向来,只怪我当时太蠢!”她声音更是冷厉,完全不像是她平时的样子。“陛下似是很喜欢看到我良心煎熬吗,真是您的好趣味。”

  “那不是喜欢看你良心煎熬,那是觉得你情态可怜,惹得一身娇意,越发不舍得放开了手。”他似乎颇有兴致地解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