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房门被推开了。

  梁父单手撑着门也不进来，跟她说：“爸爸晚上给你买小龙虾吃。”

  “啊？”梁凉下意识地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不可思议：“发生什么了吗？”

  印象里，梁凉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小龙虾了。

  小龙虾只是她三年级前的记忆，只有在她考试进步后爸爸才会带着她去吃桃花街角的那家小龙虾店吃饭，当作进步的奖励。

  而现在，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发生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吃小龙虾的吗？”

  “……”

  梁凉没说话，她想爸爸已经忘了上一次吃小龙虾的时间，也忘了梁父梁母上一次因为这件事就吵过一架。

  梁父又问了：“想不想吃？”

  梁凉舔舔唇，好像又想起小龙虾的味道，克制住，摇摇头：“爸爸，我不想吃。”

  “骗爸爸呢？”梁父沉溺在自己的幻想里，压根没在意梁凉的话，临走又承诺梁凉晚上一定把小龙虾买回来，门就关上了。

  梁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跟爸爸讲一遍，她不想吃。

  她还没出门，就听到了梁父梁母的争吵，她都不需要把耳朵贴在门上，就能知道梁母会说什么。

  你又惯着她了，你让她什么时候才长大？

  你就别让她学好，她不好都是跟你这个爸爸学的。

  我每天为他们兄妹俩操多少心，辛辛苦苦赚钱你就不知道让她珍惜一点？还每天给她买买买？

  冰冰凉凉的手按压在耳骨上，梁凉只想把声音调小一点。

  因为害怕面对梁父和梁母的争吵，直到晚饭前梁凉都没出卧室一步，专注地呆在房间里写小说。

  她今天本身是要写甜甜的感情线，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剧情突然灰暗起来，眼看着就要愈演愈烈。

  说好的甜文写手呢？

  梁凉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小事难过地堆积在文档上，突然鼻子有点酸。

  她从来不想要什么小龙虾，她想要的不过是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一晚上也好。

  是不是从来，她想要的都得不到。

  梁凉还没有想明白，饭点就到了。

  小家伙慢吞吞地阖上电脑，出了卧室。

  一出门，梁凉就撞上了背着手神神秘秘的梁父。

  梁父嘿嘿一笑，样子有点憨厚，问她： “梁凉猜猜爸爸买了什么？”

  … 小龙虾，几乎是一瞬，梁凉就想到了，可看着爸爸高高兴兴的样子她又怕自己一下猜出来会让爸爸扫兴，小家伙抿了抿唇，眼睛亮亮的，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是什么？”

  紧接着，一盆满满当当的小龙虾从梁父身后变了出来摆在了茶几上。

  小龙虾鲜红油亮交错地挤在一起，盆上冒出的白雾撒发着独特的香味蹿进了小家伙的鼻腔。

  梁父依旧笑眯眯地：“喜欢吧？”

  ***

  饺子还没煮好，饭菜也不能先动，梁凉认认真真地把餐具摆放好后，想了想，跑回了自己的小卧室。

  前些年，梁家为了应和过年，买过几条彩色灯条。

  彩灯条可以用来挂在客厅窗户上，晚上打开灯的时候窗户上就会泛起五颜六色的波澜，与小区的每家每户一样相互呼应着。

  只不过这两年，家里因为梁宁的缘故过年也不大操大办了，窗户上只是简简单单贴个红窗花，除夕夜的饭菜也从丰盛到了简单。

  她记得彩色灯条就压在她木柜子顶上。

  梁凉仔仔细细地收拾好灯条，又小心翼翼地系在晾衣架上，与贴在窗上效果相似，只不过白瓷地上成了光波的聚集地。

  梁家又恢复了一种淡淡的年味。

  梁母端上饺子的时候，春晚已经开了有一会，梁凉开了彩灯开关，也回到了饭桌上。

  梁家一年四季吃饭都在餐桌，只有春节例外，会把盘子碗筷放到客厅的茶几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春晚吃完饭。

  大前年，餐桌上还是一家人，今年就只有梁凉和父母了。

  梁凉今年也没有提起哥哥。

  小家伙目光在春晚与小龙虾之间来回切换，想让自己显得也不是那么渴望桌上的香喷喷的小龙虾。

  突然，碗里多了一只小龙虾。

  梁母不动声色地收回筷子，咬了口青菜，没有说什么温馨的话，只是催促：“赶紧吃，一会儿小龙虾凉了。”

  饭吃到一半，梁母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小家伙贴心地调低了电视频道里发出的小品声，好让梁母有个安静的环境接听。

  电话里的男声是梁凉极为熟悉的声音，她的哥哥——梁宁。